《诉讼笔录》 第二部分(10) |
分类:生活随笔 时间:(2010-06-10 13:49) 点击:689 |
R小姐微微地摇摇头,她的下嘴唇在发抖,仿佛脑中在翻腾着相互矛盾的想法。 “这些玩意儿,是聪明。”戴眼镜的家伙说道,“只能这么说了……” “不对,”亚当说,“这不对。因为您混淆了。您混淆了作为所经历的现实的存在和作为我思的存在,即作为思维的始点和终点的存在。您以为我在讲心理学概念。我就不喜欢跟您谈这些。您总是想到处套用您的那个讨厌的分析系统,那些讨厌的心理学玩意儿。您一劳永逸,采用了某一个心理学价值系统。用于分析。可您不明白,您不明白我正在试图让您注意一个更为广阔的系统。某种超越心理学的东西。我想要您注意到一个巨大的系统。从某种角度说,要您注意到一种万能的思维。一种纯思维的状态。您明白吧,注意到某种东西,它是推理的顶点,形而上学的顶点,心理学的顶点,哲学的顶点,数学的顶点,一切一切的顶点。对,就是这么回事: 什么是一切的顶点?那就是以存在而存在。” 他把讲话引向朱利安娜•R。 “因为我刚才谈到了迷醉的状态。您把它与一种心理现象混为一谈。那是一种自我医治的东西。一种什么东西,像是: 病理性类妄想。我才不在乎呢。我这就设法向您讲清楚是怎么回事,讲完就拉倒。您再也不要问我对巴门尼德有何看法,因为我再也无法告诉您……” 亚当把椅子往后推去,背靠着墙。墙壁冰冷,结实,砌着白色的方瓷砖,可轻而易举地让它加入到斗争或睡眠的行列。再说,墙上肯定很快就要回荡起亚当通过背部传出的声音,将他的话声传遍房间的每个角落,以免他高声叫喊,造成疲惫。亚当几乎含糊不清地解释道: “我可以跟你们讲讲一两年前发生的某件事情,它跟上帝、自我分析或类似的玩意儿毫不相干——当然,要是你们乐意,你们尽管按照心理学标准去分析好了,这是你们的自由。可我认为,这毫无用处。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故意挑选某件似乎与上帝、形而上学和所有那些玩意儿毫无关系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朱利安娜。他看见她的面孔在发出难以察觉的颤动,尤其是在鼻孔下方或眼睛周围,似乎一腔复杂难言的怒火就要爆发。虽然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的变化,但他猛然间感到了自己极端滑稽可笑。他朝前倾着身子,放弃了身子的支撑点,将自己整个儿置于充满敌意的目光的摧残之下。于是,他平静地开口说道,脑子异常清醒地意识到唯有这位年轻的金发姑娘可以听懂他的讲话: “对……” 他重复了一遍,留下了七秒钟的间隔: “对——对。” 她说道: “继续说吧。” 亚当脸刷地红了。他把双腿屈放在椅子下,似乎就要站立起来。仿佛凭借着这短暂的时刻,凭借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姑娘带着淡淡的茶褐色光晕的目光和由于大脑混乱,从喉咙眼里挤出的“继续说吧”这句话,便在他们俩之间缔结了一份友好和约。她也用黑色薄底尖口皮鞋的鞋尖碾灭了烟蒂。就其形式和内容而言,这情景十分滑稽,就好像有一男一女,素昧平生,互不认识,可突然意识到他们俩肩并肩站在一起,被一个摄影师偷偷地摄入了镜头之中。 “不用了,”亚当咕哝道,“您不喜欢轶事性的东西。” 她一声不吭,垂下了脑袋;可与第一次相比,下垂的幅度要小一些,只有S形头路的前部可以看清。然而,她的动作却相当大,使裙服袒胸的低领敞开了,亚当在乳房根部中间发现了两条银丝,那是一条链子的两侧。链子的末端无疑还在下方,紧贴着胸罩兜,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珍珠十字架或一枚镶嵌着海蓝宝石的圣母像章。把某种有些神圣的东西,把神像紧紧地贴在女人的躯体最具生物学特征的部位上,这种想法够奇怪的。幼稚,自负,或令人怜爱。亚当看了看其他人。除了那位戴黑眼镜的大学生在记笔记,那位名叫马尔丁的姑娘在跟主治医生说话,其他人无不表现出厌倦的神态。此时,厌烦已经取代了拘束,变得荒唐,好像是个噩梦,在没完没了地重复着同一的动作,同一的声响,同一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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