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秀才遇上兵 |
分类:从业心得 时间:(2010-06-02 08:38) 点击:383 |
第三十一章 秀才遇上兵 有纠纷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最怕我们也卷入当中脱不了身。在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的同时,也要时刻保护我们自身的安全,因为没有人可以救我们,我们除了头顶那荆棘编成的王冠比较耀眼外,其余实在微不足道不足挂齿,没有任何可以抵御风险的地方。 某天,我正在外面办事,手机响了,一个来自S市的老总来电话,说其单位的车在我们这里发生交通事故,对方受伤的有五个人,都住院了,急着要钱,想请我去跟他们协商一下。 当晚,肇事司机来办公室办了相关手续。我只是收取了很少的辛苦费,心里还喜滋滋:哈哈,到了月底最后一天还有钱收! 肇事司机离开的时候,一个劲说谢谢,也许收费低廉感动了他。 协商?不就是谈赔偿问题吗?我不认识那位老总,他是通过其他途径找到我的,谈不成就结束委托啰。我天真地想。 我没搞过什么协商或谈判,那似乎是件十分隆重严肃的事情;而交通事故的协商,也就是给多少钱的问题,不成就拉倒。 就是这次委托,弄得我近两个月不能脱身,手机几乎被打爆。 那天是2006年11月最后一天傍晚6点多,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医院奔去。 到了住院部楼下,我多了个心眼,给家人打了个电话,告知去哪里办什么事。如有什么突发事件,家人可知道我下落的线索。 我倒没有惧怕,穷凶极恶的当事人少之又少,如运气好的话撞到,那说明我可以去买彩票了。 见面的第一个伤者是L,二十岁出头,经他联系,其他几个受伤的或亲自或派人来到他房间,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小小的病房。 受伤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农村小青年,其中有一个是女的,但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太妥的地方,好像个个还挺精神——可能以为我来送钱了,眼睛都迸发出闪亮的光辉。 经了解,有个男的开摩托车搭载三个男女青年与我方的小货车相撞,开摩托车的青年被当场撞飞出去,坐车的人有不同程度受伤。开摩托车的青年伤势很重,当天就转到邻省在治疗骨科方面极有声誉的医院去了,他这方派了个亲戚过来。 “你需要多少?”我先问L。 “两万。”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我刷刷记录在笔记本上。其他人不等我问,就带着急切、愤怒的口气,你一句我一句,报出了两万、四万、八万的天价。 当人家是提款机吗?我暗自好笑。 我反复对他们说,我向那边反映一下,如没问题,大家明天就可以拿钱。那是借口,终于摆脱了他们。 饭还没吃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是L,问这事怎样了。 我气得差点跳起来:“你等我吃了饭再说好不好?” “行,明天我等你电话。”电话挂了。 晚上,我电话向老总汇报见面的经过,顺便把价报给他。老总不置可否,叫我继续跟一下。 继续跟?我顿了顿,想结束委托,但说出来太突然了,看明天情况如何吧。 那晚,风平浪静。 第二天,我接到交警的电话,说要来协商解决赔偿问题。看来,老总早已在第一时间把我这代理人的手机告诉了交警。 我推脱说明天没空,后天吧。其实是给我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协商什么呢?委托人不给底价,谈也是白谈。 第三天早上,我抱着观望的心理到了交警事故组。狭短的走廊聚积了十来个人,他们见我出现,立刻围了过来,我被困在中间,听着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说得我晕头转向,几乎被口水淹没。 承办警官出来,喝令道:“吵什么吵?都到楼下去!” 我们下了楼,到对面的一个小卖部,不等我找个凳子坐好,他们又呼啦一下全坐下,把我圈在了中央,怕我出逃。 我不断耐心地向他们解释律师只是受委托而来,并不是当事人;你们的意见我已反馈,老总正在考虑你们的意见。我没有决定赔多少钱的权利,钱不由我这里出,等等。 我这么说他们觉得简直是花言巧语。 “你没有决定权,来协商什么?”其中一个发问,一句话就把我噎住了。是啊,你叫我如何回答? “你那老板在哪里?”后得知,那是L的叔叔,跳得最厉害的一个。 “不知道。”我说,我确实不知道,难道委托人都要如实告知律师自己的真实地址吗? 他委托完就跑了,不用说地址,连哪里人哪个单位什么公司的车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因为委托书上签了字。 处于人群中间,我就像被审讯的囚犯,不断地被审问着。我涌起怒火:“你们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找不到老板,我就找你!”L的叔叔冲我大声吼道,声色俱厉。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伤势最重的年轻人的母亲,则嚎哭着说:“他以后怎么办?你得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差点气死。 什么当事人,什么委托授权,已是废话,讲这些更是激起他们的怒火。律师的身份对他们而言没有丝毫杀伤力,他们反而会把律师当作最好的替罪羔羊。 我想挪一步,被刚才那妇女给拦住了。 “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你回到家,我也跟你回家。”她像虫一样把我粘住。 “我也知道你办公地址,就在附近。”其中一个男的说。 “你跑的话,我们攻上去你的办公室。”L的叔叔紧跟着说。 人群激昂起来,周围的一些人在看热闹,幸灾乐祸的样子。 看来脱不了身了,我忙给老总打电话,问能否派肇事司机过来跟他们谈一下,并强调说我已身陷包围圈,他们要找我麻烦了。 “那你报警吧。”老总听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报警,我有点生气。 给肇事司机打电话,司机说在外市,也叫我报警。 那有什么办法?自找的。 在L的叔叔的跟随下,我返回交警大楼,悄声向警官反映情况。警官很气愤,说:“竟有这样的事?我中午下班开车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我对这警官顿时充满敬佩,觉得他是正义的化身。我下了楼,等待警官的电话,然后打算悄悄地溜走。 口干舌燥熬到中午十二点半,手机还没响起。我重新在L的叔叔的“押送”下上了交警大楼,发现全部科室已是大门紧闭。 “也许警察又去处理交通事故把我忘了。”我懊恼不已。 最后的结果是我打电话给父亲,父亲和两个朋友过来才把我解救了出去。 这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接下来把肇事车辆拖出来进行修理理赔,核实费用支付情况并凭单据给予报销,软硬兼施叫伤者去进行法医鉴定,又进行口水战,又拖了一个多月。当然,我重新做了委托手续,把律师费提高了若干倍。 我们对几个伤势一点都不算严重的伤者发出通牒:再闹下去,一分钱都不给,你们爱去起诉就起诉。 正值12月底,南方最寒冷的时候,在医院里是呆不久的,如是夏天他们也许会在那享受上五六个月。 其中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L,主动提出赔三千元就了事。我们一口答应,在交钱的时候,我说:“你算有自知之明,早拿点钱回去过年。”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L做先例,两个星期后又解决了两个。 而对方伤势最重的司机,因要价太高而协商不下来。 我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与委托人解除了委托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