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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烧饼一毛钱

分类:生活随笔    时间:(2011-04-14 10:18)    点击:492

一个烧饼一毛钱

-- 广东劳维律师事务所 周辉律师

 

这件小事,在我心里放了二十多年了,虽然沉甸甸的,但是我愿意它一直存在下去,激励我向善,警醒我的良心,让我不至于沉沦于世事的尔虞我诈,在夜晚能够安然入眠。

 

小时候,我做过很多坏事。我不想做更多的辩解,作为农村的小孩子,偷过邻居家的桃子、李子,挖过生产队的红薯(我7岁时,我们那儿的农村才开始实行土地承包到户的制度),现在想起来,只是一笑置之。但是,我在10岁时做的一件事,让我现在还是不能忘怀。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那时候我上小学三年级,在我们当地的农村小学上学。按照当时的规定,我们班的前三名学生要到镇中心小学参加期末统考。作为班里的第二名(或者是第三名?),我和另外两位同学一早出发去8公里外的镇小学参加统考。

 

出发那天,天气寒冷,下着小雨,风吹到脸上,寒冷刺骨。我们所在的地区是四川盆地的东部,在上个世纪80年代,冬天还是会下雪的。那天,看情况也会下雪,寒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1983年那年,我家里经济条件还不好,爸爸在厂里上班,妈妈一个人带着我们四个孩子,我们都在上学,家里的钱都花在学费上了,因此我们穿着也很单薄,我的脸冻得通红。

 

考试结束后,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在我们那儿,冬天的时候天黑得比较早,因此我们三个同学赶快踏上回家的路途。由于天气寒冷,中午吃的饭早就没影了,我们三个孩子感到又冷又饿,好想赶快回到家中。同时,我们也希望能够在公路边的小店买点吃的,以便抵御风寒,因为我们兜里还有大概一两毛钱。

 

行到中途,看到一家路边小店,是茅草搭成的屋子,有一个小小的门,是竹子编成的。望进去,看到屋中摆着一些日用百货,当然包括我们最想买的烧饼。

 

我们进到屋里,看到一个30多岁的男人躺在床上,床边放着一副拐杖,看来是个残疾人。他的女儿,大约7、8岁模样,在一个小小的炉子上烤火。由于房子并不是砖木结构,看来是不能完全抵挡寒风,因为我们仍然可以感觉到寒风从竹子编成的墙壁缝隙中穿过来,使这个残疾人不停的咳嗽,小女孩的手和脸也是冻得通红通红。看来,这也是一个穷苦人家,甚至比我们的家庭更穷,因为,他们父女的生计也许仅仅依赖于这个小小的店面。

 

小女孩问我们要买什么,我们说想买烧饼。然后小女孩就说一个烧饼一毛钱。我很想买两个烧饼,但是我翻遍口袋,发现只有一毛钱,我就说:“那我就买一个吧。”然后我给了她一毛钱。小女孩说:“你自己拿一个吧。”说话的时候,小女孩转过身去放钱。我拿了一个烧饼。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又拿了一个烧饼。因为我太饿了,而一个烧饼远远不能满足我的空空的胃。或许更重要的是,小女孩没有看见,而且他的父亲也没有看见我多拿了一个烧饼。

 

多年以后,我想,这个残疾男人当时可能是看见了的,但是他没有说。至于没有说的原因,也许是他看到我们几个穷小孩又冻又饿,我多拿了一个烧饼,他也装着没有看见。

 

现在,我仍然感到十分惭愧,感到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这件事让我看到穷人的善良和包容。对于这个穷苦家庭来说,也许这一毛钱并不能真正改善他们的生活,但是对于我来说,他让我看到了我自己的人性弱点,因为我放不下,或者说,我自己不愿意放下。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穷小孩已经长大成人,在深圳这个地方打拼。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残疾男人和他的女儿,我只想在心里对他们说:对不起!希望你们一生平安!这个念头督促我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在待人处世时心中保持一片干净的天空。

          (2011年1月25日,深圳,天气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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