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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律师职称那些事

      2019年度江苏省律师专业高级职称评审，评出了一级律师8人、二级律师25人。至此全省已有高级职称律师587人，其中一级律师162人，二级律师425人，标志着我省律师人才队伍建设工作进一步得到提升。 我是改革开放后首批法律科班毕业生，执业36年、一级律师，见证和亲历新中国律师制度的恢复发展，特别是亲历和参与了中国首个律师职称制度，既是“被评人”，又是“评审人”，可谓“老司机”。 职称工作具有政策性、时效性、有效性、灵活性和针对性的特点，要想说清楚我国职称制度，特别是说清楚我国首个律师职称制度，并非易事，但我作为担任了20年律师职称的“评审人”，有义务也有责任梳理总结，与诸君朋友聊聊，特别是年轻律师分享，希望对大家有所裨益。

                                                  我国职称制度探源

       职称（Professional Title）最初源于职务名称，是“职务名称”的简称，也称“专业技术职务”或“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它是指专业技术人员的专业技术水平、能力以及成就的等级称号，是反映专业技术人员的技术水平、工作能力的标志。

      在国际上“职称”内涵通常的定义是，区别专业技术或学术水平的等级称号，或是反映专业技术人员学术、技术水平、工作能力及成就的等级的“衔”或“称号”。

       职称有几大特征：一是相同专业系列的职称，评审或认定的专业标准相同，同一把尺子度量，并可以互转对应，或转评；二是职称一旦拥有，终身所有，并以取得最高等级的职称为职业荣耀；三是因行业、专业的性质和特殊性，我国对各行业、各专业职称设置的取得方式各有不同，主要有评审、认定、国家统一资格考试（以考代评）、职业资格对应等方式；四是职称的评审或认定，并无人数限制，有时职称与岗位、职责无关，或并不与工资待遇挂钩。

       职称划分为不同的系列，如高校教师、工程技术、新闻、会计、律师、公证员等专业系列。职称的等级分为：正高级、副高级、中级、初级四个级别。

       据史料记载和统计，我国已有60多年职称历史，目前全国共有33个职称专业系列，颁布了相应的职务条例或法律。其中法律专业有4个专业技术职务系列，分别是律师、公证员、检察官、法官职务系列。

                           律师专业职称系列

       民国时期，没有律师职称制度，也不进行律师“等级称号”的评定工作。所谓民国“大律师”，仅仅是一种民间美誉，并无专业机构认定或政府机关授予。

      1987年之前，我国律师行业并没有律师职称。改革开放后，我国各行各业先后恢复或创建职称制度。因律师是高智力、高智慧型行业和专业，且当时律师定位为“国家法律工作者”，属于体制内的国家事业编制、吃财政饭的国家干部，理所当然要新建一套与其他行业专业，可比照、可对应、可转换的律师专业职务系列体系，进行分级分类管理，提高律师的职业尊崇。

       1987年10月中央职称改革领导小组批转司法部《律师职务试行条例》，1988年1月1日施行。至此，中国历史上首次建立了律师职称制度，实施至今已经有31年历史。

       律师职务设置五个等级：一级律师、二级律师、三级律师、四级律师、律师助理。其中：一级律师为正高级、二级律师为副高级；三级律师为中级；四级律师和律师助理为初级。

       上世纪八十年代，司法部直管全国五个政法学院，分别是中国政法、华东政法、西南政法、西北政法、中南政法。据传说，设计律师职称制度时，司法部曾对标了高校教师职称系列，而将律师职称设置到“正高级”，方便律师职称与高校职称对应、互转，同时借鉴了会计和工程专业系列，将律师职称最底设置到“律师助理”即“员级”，与“会计员”“技术员”相对应（当时会计和工程专业职称，最高仅设置到“副高级”，即高级会计师、高级工程师。经过数十年改革，才设置到“正高级”，即教授级高级会计师、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我国香港地区律师制度，将律师分为大律师（Barrister）和律师（Solicitor）。大律师又称为“诉讼律师”，专门从事法庭的诉讼辩护业务；律师又称为“事务律师”专门从事非诉讼业务或初级、区域法院的诉讼业务。两者只是执业范围不同，并无高低等级之别。

      “诉讼律师”累积十年以上的出庭经验之后，根据其行业内的成就、贡献等资历条件，就有机会被香港终审法院首席大法官委任、授予称号“资深大律师”（Senior Counsel, 简称S.C.），其地位等同于1997年主权移交前的“皇家御用大律师”（Queen's Counsel, 简称Q.C.）。香港主权移交后所有在主权移交前已经获得“皇家御用大律师”称号的，已全部自动获得“香港资深大律师”的资格称号。

      我的好朋友陈发云一级律师，长期深耕于国际商事服务和国际经贸仲裁领域，曾经与“香港资深大律师”（“S.C.”）探讨过其评定标准，感觉“一级律师”的评定标准应当比“S.C.”还要高，但是与“S.C.”相比较，其称号的荣誉性和含金量，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发挥。

       在我国，律师职称是由省市人事部门（现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机关）主导，省市司法厅局组织行业内专家评审。其中，一级律师、二级律师由省级司法厅组织的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评审；三级律师由市级司法局组织的中级职称评审委员会评审。

       具备三种情况之一者，律师职称直接申报初定，不走评审程序，不上评审会议：一是本科学历专业工作满一年，申报初定四级律师（初级职称）；二是硕士学位专业工作满三年，申报初定三级律师（中级职称）；三是具有博士学位，即可申报初定三级律师（中级职称）。

       另外，取得初定律师职称之后，纳入职称系列管理，想晋升上一等级职称者，必须走晋升申报评审职称程序渠道。目前仍执行2003年4月出台的《江苏省律师专业三级律师、二级律师、一级律师资格条件（试行）》的文件规定，申报职称晋升者，须按文件规定的资格条件的目录，逐一对照备齐材料，方可申报评审。

       具体资格条件：一是政治素质、职业道德要求；二是学历资历、职称年限、继续教育要求；三是专业理论知识、专业能力要求；四是业绩成果，要求刑事、民事、经济、法律顾问卷宗各1份，或择优提交某专业卷宗3份和法律顾问卷宗1份；五是论文著作，著作指取得ISBN统一书号；论文指在专业学术期刊公开发表有ISSN国际标准刊号或CN国内统一刊号；五是外语和计算机（近几年改革，已不作为必备条件，仅作为评审时的参考因素）。

       值得玩味的是，2002年司法部在清理部门规章和规范性文件时，废止了《律师职务试行条例》，但律师职称并未在国家职称系列体系中被取消，江苏、浙江、广东、上海等20多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坚持继续评审律师职称。

        2003年4月23日江苏省司法厅出台《江苏省律师专业一级、二级、三级律师资格条件（试行）》，对职称评审、晋升、初定、转评等资格条件，做出了具体规定，更具可操作性。

       花絮趣闻：1988年全国首次评审一级律师是送到北京司法部（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由高校法学专家组成的专家组评审的，故行业内称之为“国家一级律师”，当时我省仅通过8位，其中南京市占5位。

       史料记载，1988年南京市共有159人首次取得律师职称。其中一级律师5人，分别是刘纬、陈荣熙、刘泽震、张绍珍、章荣毕；二级律师14人，分别是凌大量、刘丕烈、李为民、宋慈华、周春山、张法良、张修衒、吴波、毛琪、丁光、姚文兰、方修之、李教红、柳幸生。第二次律师职称评审是1990年5月9日。其中凌大量、李为民两位二级律师经评审晋升为一级律师；谈臻、洪其芳两位三级律师经评审晋升为二级律师。截止到1990年底，全市已有高级律师（一级律师、二级律师）21人，中级律师（三级律师）41人，初级律师（四级律师、律师助理）115人。

       我1988年初定的四级律师，1993年晋升三级律师，1998年晋升二级律师，2016年晋升一级律师。在《法学杂志》《法学》等核心刊物发表专业论文四十余篇。1999年起担任南京市律师公证员中级职称评委，至今已20年，几乎每年参加评审（近几年已改革为建立职称评审专家库，由职称办随机抽签评审专家执行评审）。2017年又进入江苏省高级律师评审委员会评审专家库。

       由于业内存在偏重现实利益，忽视理论研究；注重个人自由，轻视行业管理；重视商业运作，轻视人文关怀的现象，使不少律师觉得职称可有可无，或离自己很远，或没有现实意义。甚至有些人认为，十年寒窗已考取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证，其本身就是一项职业技能，无需再花精力申报评审律师职称。

       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目前在我国还是一种从业资格，并不属于职称范畴。律师是西方国家的“舶来品”，具有明显的体制外特征，在我国现阶段，或多或少被歧视，我国国家职称系列体系里并未将律师专业挤出去，应理解为国家对律师行业的政策红利，既有利于政府对律师专业人才队伍管理，又有利于政策和相关福利的落实，可谓一举数得。

       例如一级律师，在职称系列中对应教授，不少朋友转行法学院教书，1-2年内顺利转评教授；二级律师是副高职称，亦然。据说上海曾有位“二级律师”转行法院，很幸运对应了“三级高级法官”等级职务待遇。2000年律师行业深化改革，全行业“脱钩改制”前后，有的省市对“一级律师”是按正处级待遇办理退休的，有的省市对“一级律师”是按正科级待遇办理退休的，也有个别省市是按副厅级待遇给“一级律师”办理退休手续。

      律师行业改革脱离体制，进入市场化之后，律师行业已按企业单位缴纳社保办理退休。据报道，广州市对2015年之前办理退休的具有高级职称人员，每月发放高级职称专项津贴，副高职称800元、正高职称1000元。2015年1月之后退休的高级职称人员停发了，将来是否恢复补贴，等待国家出台统一的政策。

       另外，法律服务市场中，大中型项目、法律顾问业务或政府采购项目，运用招投标方式选聘律所和律师已成大趋势。“甲方”在招投标文件中，已设置参与投标团队的律师职称等级的分值，参与项目竞标的“乙方”团队的律师职称等级越高，得分就越高，胜出的机率就会越大。

       因此，某些不重视职称，或自身懒惰，或傲慢，或资历不够而作出否定律师职称的负面认识和评价，是偏颇的，也是不够理智的。

      有专家称，我国对律师行业虽建立了职称制度，但尚未建立行业分级的管理制度。完善律师职称评审制度，将律师纳入政府人力资源部门视野下的专业技术任职资格管理，符合2016年中办国办《关于深化律师制度改革的意见》，有利于法律专业人才的跨行业、跨区域流动，有利于完善律师职业水平评价制度。

      2018年江苏省委省政府《关于深化职称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已将律师专业职称系列纳入改革任务目标。今年江苏省司法厅组织专家调研修改律师职称条例，今年9月30日在南京片区召开征求意见座谈会，我应邀参加了调研。

                            专业律师评定，与律师职称并行不悖

      2019年3月司法部《关于扩大律师专业水平评价体系和评定机制试点的通知》，规定“律师专业水平评价不与律师职称制度挂钩”。

      今年省司法厅《江苏省关于开展律师专业水平评价试点工作的实施办法》决定在常州、泰州、盐城三市试点。一是评定范围。刑事、婚姻家庭法、公司法、金融证券保险、建筑房地产、知识产权、劳动法、涉外法律服务、行政法9个专业；二是完善评价标准。德才兼备、以德为先，既注重考察申请人的政治表现和诚信状况，又考察律师的专业能力、业务质量、工作业绩和社会贡献；三是创新评定机制。围绕提高评审公信力，切实严肃评审纪律，不断改进评价方式方法，加强对评价工作全过程的监督和评价结果的动态管理；四是健全激励措施。在信息公开平台及时公开律师专业水平评定结果，为有关单位、个人选聘律师提供参考。

       通过对试点专业律师评定制度的简要归纳与分析，我认为该项制度与律师职称并行不悖，现在和将来，不会也不可能取代现行的律师职称制度。

       总之，如果你是一名专职律师，既然我国律师职称制度存在，你够条件够资格，就应当去参与去争取，提升职业荣誉；若不够资格条件，就关注学术、钻研业务，努力等待。祝所有敢于追逐梦想的人一切顺利！